五步蛇

大山赤子情

发布时间:2023/7/26 13:40:33   
刘云涛 http://www.csjkc.com/zjtd/421.html

红网时刻新闻通讯员薛斌郴州报道

山上的天空,蓝得高远,蓝得纯净。

在过去的40年里,刘真茂的身影每天准时出现在大山崎岖的羊肠小道上,他矢志不渝地忠诚守护着湘、粤、赣三省交界处这座叫狮子口大山的35万亩原始次森林和7万亩草山。

刘真茂年参军,先后任班长、排长、连指导员。年退伍转业到地方工作,年调任宜章县长策乡武装部长。年以来,他带领民兵护林队驻守狮子口大山,历经风雨磨难,毫不动摇。队员们散伙下山了,他一个人坚守;退二线了,他没有下山;退休了,至今仍坚守在大山上,如一棵老松把根深深扎进大山的泥土里。

40年,他用生命护卫着这片神奇美丽的绿洲,用勇于担当、甘于牺牲和默默奉献,在广大干部群众中树起一座当代退伍军人和优秀共产党员的英雄丰碑。

这是一个人的战争,最经受考验的是灵魂、品格和性情。这是一个老兵和一座大山的传奇,传扬的是一种时代的大气、正气和勇气。

走出大山,重回大山,坚守大山,一个老兵在哪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年,农村改革刚刚迈开步子,山林权属不明晰,长策乡不少村子出现乱砍滥伐现象,刘真茂看了实在心痛。他在做好武装部本职工作的同时,主动请缨成立民兵护林队,自任护林队长。民兵护林队风风火火,大显神威,一片片山林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狮子口大山是山林整治的重点,刘真茂率领一支护林分队进驻大山,在海拔米的山坳上建起了茅棚。护林队铁腕治乱,先后处理了多起乱砍滥伐事件,并发动群众造林多亩,长策乡成为全县森林覆盖率和生态保护最好的乡镇之一。县、市、省三级相关部门到长策乡召开现场会,学习推广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后,依靠民兵加强山林管治的“长策经验”。

年,山林管理体制发生变化,民兵护林队开支不列入乡财政,刘真茂在县武装部支持下搞“以劳养武”,养了多只黑山羊,可是一场瘟疫让护林队血本无归。刘真茂拿出自己的工资做护林队的工作经费,但到底没有留住人。这时山下的“万元户”一个个冒出来,对面一座叫宝盖山的大山发现了煤炭资源,好多村民一夜暴富,护林队员一个个下山了。更叫人揪心的是原来由林业部门建起来的湘、粤、赣三省第九联防区观察哨被人拆毁,两名观察员也下了山,狮子口大山怎么办?刘真茂心急如焚。

狮子口大山海拔米,这里的35万亩原始次森林,据专家说是地球同纬度地区极少见的几片针阔混叶林带之一,十分珍贵,这里还有种类和数量都很可观的珍稀动植物资源。刘真茂一咬牙:就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要在狮子口大山坚守下去,决不能让这片美丽绿洲毁在这一代人手里,共产党员守土有责啊!

刘真茂的家乡就在狮子口大山脚下。18岁那年,他走出大山,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55军炮团的一名战士。做一名雷锋那样的战士,是他的理想。他两次代表55军参加广州军区学毛著、学雷锋“双学”代表大会。退伍那天,部队首长握着他的手说:“一个好兵,在哪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他牢记了这句话。

刘真茂决定自己掏钱把防火瞭望哨重建起来。

人家往山下撤,他却山上跑,妻子想不通。妻子没有工作,办了一间小卖部,两个孩子在学校读书,自己身体有病,没有人帮忙是做不过来的。两个人吵架了,一段时间他们谁也不理谁。但刘真茂别无选择,只能牺牲小我,亏欠家庭。

在海拔米的高山上建房子,说好难就有好难。沙子、水泥、钢材全靠肩膀背上山去。他请人背,自己也背,人家一天背一趟,他背两趟。流了半年苦汗,终于把哨所重建起来。他把家里多年积蓄的多元全投了进去,家里的小卖部只得关门。妻子开荒种小菜卖,维持一家生活。

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没有电灯,没有电视。刘真茂只能在油灯下看旧报纸,听收音机。白天巡山,晚上他在油灯下做读书卡片,堆在楼板上的卡片渐渐垒成一座小山。

他不敢下山,就是下山买米也是利用晚上时间,当晚下山,当晚回山。小儿子刘志华结婚办喜事,他也没有回家。老岳父去世,他请人上山看守了一天,当天晚上他又赶回了山上。

有一次巡山从陡坡上摔下来,在床上躺了整整7天。一场罕见的暴雨山洪几乎把哨所淹没,他在洪水包围的哨所楼顶站了一个晚上。有一年冬天,他到郴州市参加湘、粤、赣三省联防会议,步行回家时下大雪,手脚冻麻木了,饿了想吃面包也解不开袋子。爬到狮子口大山主峰,一棵结了冰的大树倒在路中,他试了几次跨不过去,只能把身子贴在树上翻过去,在地上滚了几个滚才站起来往前走。平常5个钟头的路程,他用了11个钟头才摸回哨所。

40年来,他没有在家过过一个春节。

想家人了,他站在山上朝家的方向望一望。想孙子了,他把孙子的照片拿出来,看了又看。

办罢退休手续的年春节,也是退伍军人的两个儿子都到山上来看望父亲,再一次劝父亲下山,颐养天年。他说:“我下山了,谁上山?你们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座大山。告诉你们吧,我把坟地都看好了,死了就埋在山上!”兄弟俩不做声了。此后每年春节,他们都要上山陪老父亲几天。三位退伍军人,三位威武汉子,端起家酿米酒,豪情万丈地干起杯来。

一身迷彩服,一只望远镜,一把砍柴刀,巡山40年,他相当于绕地球跑了10圈。

从南边的天鹅塘,到北边的狮子口主峰,再到西南边的鸡毛老鼠背,是刘真茂巡山的主要路线图,来回约30公里。

一把柴刀,一身迷彩服,一只望远镜,是他巡山时的标准配置。为节约时间,他一天只吃两顿,有时甚至只带几个红薯或芋头上路。下雨天他就到附近村子里向人们讲说护林防火的法律法规,苦口婆心,不厌其烦。

巡山路上,无论碰见谁,他都要叮咛:不能吸烟,不能在山上做饭,饿了渴了就到哨所来吃饭喝茶。这位学雷锋标兵待人坦诚,他的人情味,直抵人的心灵。年年月月下来,附近几十个村子的村民都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什么事都愿意跟他说。刘真茂的电话本里记着多个村民的电话号码。

苏仙区来阳洞村村民曹和国,在刘真茂帮助下,养羊之余种起了魔芋,年增加收入十几万元,他也成为大山护林防火的积极分子。一次曹和国急急赶来告诉刘真茂,瑶岗仙那边有野火烧过来了,刘真茂立刻通知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上山砍防火道。好险啊,防火道刚砍好,大火就乘着风势卷过来了!

养牛专业户李远军的几十头肉牛被大雪封堵在山上,人上不去,牛下不来,李远军急得要发疯,十几天后天开了,他准备上山抬牛,这时接到刘真茂的电话,让他放心,牛好好的,一头也没有少。原来,刘真茂将牛群赶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每天拿干草和盐水给牛吃,反而长骠了。李远军感动得热泪奔涌,他也成了大山护林防火的中坚人物。

一天巡山时,听李远军顺口说了一句:准备放火烧掉旧牧草,让新草重新长出来。晚上,刘真茂睡不着,打着手电到李远军的牧场,再次叮嘱他不能烧,烧起来控制不了火势,后果不堪设想。刘真茂走了,李远军却睡不着了:这个刘部长,摸黑走十几里山路,就为了我一句话啊……

刘真茂的善心、诚心和恒心,感动和感召了成千上万的群众。附近几十个村子也成立了护林队,轮流巡山。碰到有火警,刘真茂一声令下,各村护林队立马就赶到了。40年来,狮子口大山没有发生过一次大的火灾。这座苍郁的巍巍大山,横亘于天际之下,如一团巨大的绿色烟雾,向世界展示着她诱人的妖娆。

这些都离不开一位老兵日日夜夜的精心守卫和呵护。人们粗略估计,40年里,刘真茂巡山的总里程相当于绕地球跑了10个圈。

疾恨、威胁、破坏。面对种种凶险阻难,他正气凛然,敢碰敢顶敢斗。

狮子口大山有水鹿、娃娃鱼、角鸡、含鸡、穿山甲、五步蛇以及红豆杉、粤松、福建柏等国家保护的珍稀动植物,有不法分子潜进大山偷猎偷伐,寻找“财路”。

巡山中,这些人看见他就躲。躲不开了,就把装了猎物的蛇皮袋子塞到暗处,迎上来嘻嘻哈哈胡扯一通。有几个人带着猎狗到山上来了,毫不隐晦地说是打水鹿的。刘真茂义正辞严地予以警告:犯法的事做不得,要坐牢的!他吆喝自己那条黄狗满山叫、满山窜,这伙人跑了一天,一无所获,气恼之下,将他放养的几只山羊射杀了。

附近村民反映,他们放养在山上的耕牛被偷了不少。刘真茂立刻逐村核实,发现半年时间就少了26头牛。显然,有一个团伙在山上作案。他直接给县委书记写信,两个月后,案子破了,主犯被抓了。

但接着,报复来了。他在草山作野生放养试验的三匹马被人射杀了,子弹正中脑门心。不久,他上下山常坐的那匹黑母马也被人偷了。再接着,跟他形影不离的巡山狗被人夹断了一条腿,狗被救下来时已奄奄一息。

这是第三条被夹断腿的巡山狗。刘真茂抱着心爱的受医院,请求医生治疗。医生说,没有希望了。他抱回哨所,每天熬草药喂。黄狗流着泪,张不开嘴。刘真茂也流泪了,他用筷子撬开黄狗嘴巴一点一点把药汤顺进去。15天后狗站起来了。第16天,狗自己能吃稀粥了。但从此少了一条腿。刘真茂叫它“三脚虎”,每天照样一颠一颠地跟着他巡山……

更有人趁他晚上下山挑米时,偷拆哨所,被半路返回的刘真茂撞见,他大喊一声:“你们干什么?”不法分子害怕,撒腿消失在了深夜的林子里。

还有人阴阳怪气,跑到哨所来威胁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山上拼老命,要是哪一天倒在路边了呢?”刘真茂说:“只要走得动,我还要守下去。跌倒了就埋在山上,这条命早就祭在山上了,生死由命,怕什么呢!”

上世纪90年代,县武装部特批了他持枪证。有偷猎的家伙故意在他面前卖弄枪法,他拿过猎枪一勾扳机,门前篱笆上一朵野花应声落地,那人吓得脸都白了。老兵冷笑一声:“老子在部队当神枪手的时候,你才穿开裆裤呢!”

然而,更多的时候,人们被他感动了,感化了。一个劳改释放青年,跟他巡了半个月山后,回去开荒种树,现在成了造林大户。一个曾偷过他山羊的老护林员,在他教育下,终于放弃了山上的“财路”,到广东打工去了。好多被他救助过的“驴友”,常来看望他,成了他守山护林的铁杆朋友。

中国铁血网上,有无数铁友们深情似海的留言:

“向英雄致敬!在钢筋水泥丛林里呆久了,失去了对自然的敬畏,心里想的就是车子房子票子,我们离泥土太远了!”

“给大爷鞠个躬,祝刘爷爷健康长寿,希望这片绿色永远存在!”

“给老人送两条藏獒去!他就是我们家里的老父亲!”

“向老兵致敬!您是真正的共产党人,您是真正有血性的军人。您是我们的楷模,不管您是否退伍,永远是我们心中的解放军!”

“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哭……”

“有一种生活,你没有体会,就不知道其中的艰辛;有一种艰辛,你没有付出过,就不知道其中的幸福;有一种幸福,你没有感受过,就不知道它的纯粹。我们要向刘爷爷那样,用竭诚奉献来感受幸福的人生!”

年,狮子口大山批准设立省级自然保护区。护林队又组建起来了,刘真茂仍自任护林队长。

一身迷彩服,一只望远镜,一把砍柴刀,这位老兵雄风依然,不减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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